暖冬已经成为这几年气候变暖后最热门的几个气象名词，相比起几十年前，这个冬天非常温和，但对于出生了十几年缺少运动的新一代来说，依然非常冷。今朝依然早早地起床锻炼，孤殇与爱恩在他的心里进行着日常无意义的对话。
“你究竟是何人？非人亦非灵，连我都看不穿你的真实，你在我的主人身边呆着有什么目的。”
“吾为汝主之主。”似乎一句话里包含的字一下子就提高到了六个，面无表情的爱恩的脸上似乎也有一线得意。
“你在戏耍我吗！我虽然只是一器灵，但也能看出你与我的主人没有羁绊，连主人与妹妹都比你们的关系更紧密。”
“道可道，非常道。”爱恩仰望着朝阳，忽然向天空飞去。
孤殇对她的所问非所答异常恼火。
“主人，这个和你有所谓主仆契约的女人非常狡猾非常危险，你一定要小心。”
今朝蓄势刺出一枪，枪尖划破空气，停在栅栏前一公分处，但是栅栏上没有一点儿痕迹。
“无须着急，想隔空伤到人，本来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，你能自如地挥舞我已经算得上进步神速了。想当年……抱歉，不能提前任主人的事情。”
“谢谢你的提醒，我会小心，不过爱恩也救过我很多次，冤枉人可不好。”少年收枪立于身旁，轻轻擦了擦汗。他看着爬满自家墙壁的枫藤，心想着是时候清理一下，这里也是，学校也是。右手印记一闪，枪消失了，今朝从后门直接回到家里的厨房，似乎妹妹还没有起床，他想了想留下一张纸条后就出发去学校见邓辰。
希望一切顺利，把那些衣冠禽兽的人渣从空澄中学里剔除出去，不能忍受他们和我在同一个学校，更不能忍受他们和妹妹在同一个学校呆着。
少年被强烈的情感驱动着，往常要骑一刻钟的路程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到达了学校。
警卫处的老张都习惯他在节假日或晚上来学校了，只乐呵呵地说了句“又忘记带作业了吧”就打开了小门。今朝道过谢后停了脚踏车就直接进了学生会办公室，邓辰已经在等他了。
“怎么样？”连问好的步骤都省略了，少年非常直接地问道。
“还没来电话。”邓辰的手机安静地躺在桌子上，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上面。
办公室里忽然变得非常安静，偶尔可以听到有高三补课的学生翘课出来自己背诵诗词的声音。
“你在这个学校呆得还好吗？”今朝想了解下邓辰的学校生活，他用闲聊的语气说道。
邓辰意外地看了一眼今朝，没有想到他的问题和毒品暖气都没有关系。
“很好，非常好。”
虽然他的语气有些怪，像在说反话一样，但今朝从他渐渐复杂的表情看，知道他其实在学校有些许美好回忆的，只有这些在篮球社都毁了。
明明是让引导兴趣，让学生尽情挥洒汗水的篮球社竟然成为了吸毒藏毒的场所，这件事如果被公之于众，还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，别说校长，就是教育局相关负责人恐怕也得被撤职。
这时，邓辰的手机响了，两个人的目光都牢牢地锁住了手机。邓辰拿起手机，开了免提。
“邓辰，药吃了吗？”一个低低的显得非常疲倦的声音响起。
“还没吃。有件事我想跟你说。”邓辰的话似乎另有所指，今朝听出了弦外之音。
“什么事？”
“有个人说他能帮你洗刷冤屈，但要先向你了解一些事情。”邓辰非常直接，也许是因为在监狱中打电话的时间有限。
“我无所谓，反正处境已经不会再差了。”邓辰的哥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。
“你的真名是什么？你和邓辰其实是真正的兄弟吧，你可以拒绝回答，我能理解。”今朝也非常干脆，他开门见山地问道。
“邓明旭……你是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我窃听过JOKER 的电话，提到过一个姓邓私吞毒品的人。”少年半真半假地透露自己知道的事情。
邓明旭对今朝说的话深信不疑，他没想过今朝却是把他卖给乐园的人。
“你究竟是什么人？居然窃听JOKER的电话。”
“想还空澄中学一个清静的人。”虽然有些夸大其辞，但也是今朝真正的想法。“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，从一开始讲。”
邓明旭用简短的话讲叙了一个漫长的故事，离异家庭由于缺失亲情导致的悲剧。
邓明旭与邓辰的父母离异后，母亲挺着大肚子嫁给了另外一个人，邓明旭跟着酒鬼父亲一直到初中毕业，连高中学费都负担不起的父亲有了些悔意，但他已经因为这个原因恨透了父亲，干脆就在街上瞎混，稀里糊涂地加入了乐园。
起初，乐园指派他做的事情也就是看看场子，收收保护费。有一次他见到了JOKER，被他宣传的美景打动，加入了扩散“初恋”与“安慰”的队伍。当他发现自己卖的是毒品，而不是所谓幸福的时候，立刻感觉世界失去了希望，到处都是骗局。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弟弟邓辰考上了高中，却因为无力支付择校费面临辍学的危险，想到自己的遭遇，他做出了人生中风险最大的一个选择，把卖毒品的钱私吞，当做择校费。之后，他一不做二不休，连剩下的毒品也卷走，把唯一的一袋“初恋”藏在了一个教室的暖气，但自己却忘记是哪个教室。被陷害入狱后，他又想用“初恋”与乐园做交易，才让邓辰去拆暖气去找，但这时候已经是冬天，漏水最后引起了今朝的怀疑，所以才有了这场谈话。
大致上，和今朝的猜测相同，只有一点儿他不太理解。
“你既然想和乐园做交易，为什么现在还对我说这些事？”
“JOKER可不是个言出必行的人。”
邓明旭低沉地笑着，似乎在嘲笑少年不了解乐园的行事风格，他却不今朝和JOKER打过交道，知道其为人翻脸比翻书还快，对一切可能会对乐园、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异常心狠手辣。
“你见过乐园的老大吗？”今朝抛出一个非常关心的问题，这也关系到之后如何处理这件事，如果真的不能抓到他们的老大，留下几个人引蛇出洞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“老大，你是指神之代行者吧。从来没有，别说我，连JOKER也只有在手机里听到过他的声音，而且可能还是经过变声器处理后的声音。”
自称神之代行者，与其说是犯罪团伙，倒不如说是邪教啊。不过现在既然不太可能找到他们的老大，那么就放JOKER一马，用他来钓大鱼。现在必须劝邓明旭当污点证人，让邓辰自首，这样可以把学校里藏毒的事件完美解决，也可以减伤他们的罪行。想到这里，今朝看向了邓辰。
一直沉默着的邓辰相信了邓明旭是自己亲哥哥，毕竟毫无瓜葛的人不可能随便拿出那么大一笔钱资助他，说到底，之前一直是自己骗自己。
“哥哥，现在应该怎么办？”可能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杀人犯的帮凶，他的声音听起来第一次变得非常无助。
邓明旭没有安慰他，因为“安慰”就是“欺骗”。
“逃是逃不了的，人犯了罪就要付出代价，只不过是现在还是以后。”
“放心，我会帮忙的，只要你肯自首，你们两人做污点证人把乐园拉下马，法官肯定从轻判决。”
今朝没有欺骗邓辰，他也许没有这么大的能量，但是他的身边飘着真正的“神”。神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，不，与其说面无表情，不如说兴致乏乏。在她看来，都是凡人的烦恼与把戏，还不如观看少年下棋有意思。
“至于你被冤枉的杀人罪，倒是很简单。我向熟人问过案件，法医鉴定死者是在11月11号晚上11点左右被杀，这一定是JOKER的恶作剧，专门在那个时间杀人，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，他们是几点把你从旅馆带走的？”
“11点。”
“没错，他们栽赃你在海边杀人，也就是说你要在西边的开发区跑到海边杀人，然后到南边的郊区埋尸，而且有那么短的时间内还挖了一个两米深的洞。真是够蠢的，这大约不全是JOKER的指示，他肯定没想到手下还有这样的蠢货。为了防止出事，他买通了律师。他还和你做了交易，让你把毒品交出来，就想办法当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，不过我想离事实应该不会太远。”
“律师有没有被买通我不知道，但我的确和JOKER有过交易。”
“就到这里吧，我会陪邓辰自首的，你也做好准备。”感觉时间剩下得不多，今朝准备结束对话。
“一切拜托你了，希望你不会也是个骗子。”邓明旭的心情也好转了些，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。
“就算是骗子，我也是个想着整垮乐园的骗子。”
“如果你能得偿夙愿，我的罪孽也能减轻一点儿吧。再见，邓辰。再见了，骗子。”
说完，径自挂上了电话。办公室再次被沉默占据，今朝在考虑杀人案里明显的破绽是不是JOKER故意留下的，如果真是的话又有什么目的。
“这个家伙，说得像要永别一样。混帐！”
邓辰眼角挂着泪，嘴里却骂着自己的哥哥。今朝拍拍他的肩膀，让他振作起来。
“放心，你哥没事的，你也不会有事。中午想吃什么，我请客。”
邓辰整理了一下衣领，拿起手机，喃喃道：
“真想给他打个电话，问问为什么明明是兄弟俩却长得那么不像，明明是兄弟俩他却一直没有告诉我。”
顿了一下，他垂下了目光，看着自己两脚之间的地板，
“其实是我自己骗自己，早就感觉出他可能是哥哥，却软弱到不敢问他是谁，他过得怎么样。像我这样的人在学校里也难怪会被人欺负，自命不凡却只是别人眼中的笑话，如果……”
“没有如果，世界上的事情不能重来，也没有后悔药卖。你哥哥为了你冒了那么大危险，还进了监狱，他不是让你负疚，让你自怨自哀，让你失魂落魄的！”
少年的一席话惊醒了邓辰，他咬着下唇沉默了一小儿，然后重重地点头。
“你说得对，自责不是自我逃避，自己做错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来承担。”
“什么时候做好准备，就来找我，我陪你去自首。”
听到今朝这么说，邓辰深深地吸一口气，他紧握着右拳，手心里都汗。就算已经有了决心，但作为一个普通人，想到看守所监狱里面的恐怖，还是会害怕。
“明天上午，我在狗萨捆对面的公安局门口等你。”
终于，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，抛却了懦弱，扛起了心中的大石。爱恩穿过墙，看着飘起雪花的天空，心中念头一动，将裙子换成了纯白色。她看向攀登架的后面，黑色的血迹被薄薄的一层细雪覆盖，没有人能看到，也没有人还记得，除了今朝。人是善忘的生物，也是记仇的生物。
最后邓辰还是婉拒了今朝请客的好意，一个人回家向父母交待一切，尽管继父与母亲对待他平平，但也有养育之恩，不能一言不发地消失。今朝和他道别后，回到了家里，走狗立刻晃着尾巴叫了两声，大约是早上忘记喂了。
少年把手伸进栅栏，摸了走狗两下。
“嘿，伙计，说不定又要麻烦表现一下了。”
“哥哥，走狗我已经喂过了。”妹妹打开门，想往外走，却被风雪冻得一哆嗦。
今朝急走两步进屋上关门，转过身一脸关切之色看着今夕，他心疼地说道：
“没冻坏吧，怎么穿着睡衣出来了？”
“没事没事，我又不是纸娃娃，风一吹就被吹跑了。”今夕端过两杯咖啡，把颜色深的一杯递给哥哥，“喏，给你的咖啡，什么都没加。”
“倒是像个瓷娃娃，感觉一摔就碎了。”今朝脱下手套，接过咖啡，感觉不烫，就喝了一口，浓香四溢，口味很苦，他赞道，“泡得不错，冬天喝一口感觉好温暖啊。外面现在都下开雪了，不知道圣诞节会不会下雪。”
“我可不会装成没有听到前半句话，抗议抗议强烈抗议！”今夕把杯子放到茶几上，用手捶着哥哥，脸上却挂着笑意。
日常打闹完，少年一抬头，看到钟表的时间走到了十二点，拍了拍胸脯。
“今天午饭交给我做吧。想吃什么尽管说！”
今夕还没从刚才兄妹两人的一顿折腾里缓过气，她喘息着，过了好半天才横了他一眼。
“你以为用食物就能贿赂我吗？就能消除我的愤怒吗？”
今朝从冰箱里拿出舒芙蕾芝士蛋糕，在妹妹鼻子前放了一秒又搁回了冰箱。
“好狡猾的哥哥，居然在我心目排名第二的甜点来诱惑我，但是我誓死不从……”
然后又是一袋巧克力泡芙。
今夕在咖啡色与纯白色的双重诱惑下溃不成军，她抓住少年的胳膊。
“让我吃一块，就一块！”
铁石心肠的今朝不为所动，转身就把泡芙扔回冰箱。
“一共八块呢，让你吃一块肯定还想着第二块，再说饭前吃什么甜点？午饭后再跟我申领，现在告诉我想吃什么菜？你看看你，天天不吃蔬菜和肉，瘦得和猴儿一样。”
“不要吵，苗条才是女人的追求。”今夕振振有词地说道。
“想苗条还这么能吃甜食，真不知道这算什么逻辑。”少年敲了敲妹妹的头。
“这就是女人的逻辑，交出泡芙，饶你一命。”今夕把手伸进哥哥的腋下，想通挠痒把他从冰箱前赶走。
今朝用胳膊夹住妹妹的手，嘿嘿一笑。
“看来你又把刚才的教训忘掉了，那么就让为兄再给你上一课。女人的逻辑是强盗逻辑，那男人的逻辑就是流氓逻辑。看今家祖传的三步必痒挠！”
今朝一下挠腰，一下挠脖子。今夕招架不住，咯咯笑个不不停。
“不……不行……呵呵，算你厉害啦……呵呵呵……”
看妹妹眼泪都笑得快出来了，少年才收手。
“服输了的话就进厨房给我打下手，剥剥葱什么的。”
“嗯……”今夕这下学乖了，老老实实跟在今朝的身后。
看来除了摸头，挠痒也是个治公主病的好方法。不过，她毕竟也越长越大了，这两个方法还能用到什么时候呢？总有一天会不管用吧，到时候对我也会变冷淡吧，毕竟是女孩，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，恐怕更不服我了。
今朝切着山药，头一次想到这些事情，意识到可能还要为妹妹把关，别让坏人沾她便宜。
“汐汐。”今朝咳了两声，然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，“你在班上除了小舟还有什么好朋友吗？”
葱被丢到菜板上，今夕剥得很慢，看来细嫩的手指的确不太适合做这项工作，今朝只得叹了口气，放下菜刀。
“好吧，放着我来吧。你这样以后可怎么结婚，有哪个男人要你啊。”
“哥哥你今天怎么回事？一会儿问我朋友，一会儿又说起结婚，你是吃醋了？还是嫌我麻烦？”
“哪个都不是，我只是从哥哥的角度怕你以后嫁不出去，到时候还赖在家里，说不定还要和你嫂子打架。”
今朝蹲下去，从妹妹的手里拿过葱，一边剥一边揶揄她。
“嫂子……”今夕脸色一变，“你瞒着我偷偷交女朋友了吗？”
“别说得我像找了小三一样。”今朝一脑门的黑线。
“快老实交代是谁？你班上的同学？或者说星凌？难道是兰玉！你这个禽兽！”今夕从哥哥的背后抱上来，“连小学生都不放过！”
“她根本就没上学，而且也是初中生的年龄了。”今朝辩解着，忽然反应了过来。“我没向兰玉下手，话说我根本就没有交女朋友，你别诬陷人。”
“真没有交女朋友？”
“真没有交。”
“果真没有交女朋友？”
“果真没有交！”
对话毫无意义地重复了好几遍，今夕勉强相信哥哥没有女朋友了，她一副不可大意的紧绷着脸。
“好吧，在我交男朋友前你可不许交女朋友。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。”
“这是什么丧权辱国的条约？话说哪里有让步了？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。”今朝再次亲身感受到女人的逻辑。
今夕双手抱臂，面有愠色。
“这是妹妹特权，本回合献祭一块巧克力泡芙，强迫哥哥答应我任何事情。”
“居然宁可不吃泡芙，也要签下魔法光棍契约吗？”少年权衡得失，毅然点头。“这点儿牺牲就能让你少吃点垃圾食品，值了。”
一听“垃圾”两个字，今夕一下子就发飙了，她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。
“竟然把泡芙叫做垃圾，就算是哥哥，也决不原谅。”
“你又不是相扑，别天天别人身上扑！”今朝刚剥完葱，他转身用葱一捅，正好捅到到今夕略显贫瘠的胸部上。
“流氓！”今夕尖叫一声，扑到哥哥峰上，一口咬在脖子上。
“嘶……我不是故意的，别咬了！”今朝好不容易摆脱妹妹，感觉脖子火辣辣的，“你是吸血鬼吗？”
“如果我是吸血鬼，早把你吸成人干了！”今夕余怒未消，跺了两下脚，气呼呼地瞪着少年。
少年头疼得一手扶额，一手叉腰，他叹了口气。
“你还是出去吧，不然明天也做不完午饭。”
“我去跟走狗玩！”今夕跑到餐厅拉开后门就出去了。
日常的打闹次数太多也是一件麻烦事，加上最近要帮助邓氏兄弟，必须提前做些准备。今朝先熬着粥，然后开始切菜，他感觉最近不止枪法，刀法都有所进步。下刀的频率明显变快，而且切得更薄更整齐。
切好了芹菜和香干，今朝下油开始放葱蒜，他一边用铲子拨拉，一边想着快要考试的事情。因为请了很多假，有些科目感觉很不稳，还要控及格分变得有些困难，毕竟太多题目不知道答案的话很难算出自己最后能考多少分。如果不及格了的话，还不知道班主任要用多少次口舌鞭惩罚自己。前途多难，前途多难啊。
用完午饭，今朝给走狗喂了些骨头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书架上摆着好几层的史书和军事杂志，桌子上有一台好几年前买的电脑，桌下放着背包，里面全是各种生存用品。床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与干干净净的床单。不对，少年的眼光落在了床角，似乎有人坐过，虽然之后也收拾过，但只是随便拉了一下，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有不平整的地方。
今朝眼睛一转，猛地拉开窗帘，但后面空荡荡的，没有人影。
“你在找我吗？”
孤高清洌的声音在少年的背后响起，他全身一震慢慢转过身。就算在冬日也熊熊燃烧着的炎发，只要看一眼就绝对无法移开视线的血瞳，绯红的晚礼裙映衬着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，她端坐在床边，双手交叉放在大腿上，透着一投高贵无法亵渎的气场。
大脑当机了一小儿才慢慢理解和接受了是谁在自己的房间里，坐在自己的床上。今朝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她，他扯出一个绝对称不上好看的微笑。
“你……怎么来了？”
默露轻轻笑了起来，她斯文地站起来，自然地走到少年的面前，明显地用捉弄人的语气说道。
“那你不欢迎我吗？”
今朝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再次感受到轻柔的吐息，他挪开两步，才勉强稳住心神。
“要说有不欢迎你的地方，只有别人的婚礼了。”看着默露稍有疑惑的眼神，他答道，“没有哪个新娘愿意自己的风光被抢尽吧。”
赤发少女眨眨眼，瞳孔里露出一股玩味之意。
“你这是在调戏我吗？”
“肯定不是，很明显，这是……赞美。”今朝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异常清楚肯定，然后趁机从书架那边逃了出来。
“油嘴滑舌还是你在行啊，你练过多久啊？”默露侧过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着。
“我可从来没练过。”今朝摊开双手以示无辜。“看看我这真挚的眼神。”
赤发少女“噗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我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，你没练过，那就是天生的小白脸了。”
小白脸这个词给今朝带来的不快记忆实在太多了，他一听到就板起了脸。
“有些话是不能对有些人说的。”
“真话是不能对小人说的。”
默露的言辞有时候也是这么辛辣，堵得今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这次算你赢了。”他坐到书桌前，“你要喝些什么吗？”
“我不渴，不过刚才听到你说过巧克力泡芙，我想尝尝。”默露也坐回床边，姿态与之前分毫不差。
今朝想到妹妹答应自己少吃一块巧克力泡芙，正好拿给默露。他点点头，就下楼泡了咖啡，拿了泡芙。等到他上楼的时候看到爱恩在默露的身后露出思索的神色。
你在干什么？少年在心里发问，同时把咖啡和泡芙递给默露。
爱恩看了少年一眼，没有任何回应身影就消失了。
“你好像在看什么东西？冬天可没有蚊子。”赤发少女品了一口咖啡，眼波流转，浅笑嫣然。
晃了晃头，今朝把多余的想法赶出脑海，他看着安静翻动书本的少女。
“没什么，你来见我应该有事吧。”
“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？”
少年必须承认，哪怕被玩弄了那么多回，但是一听到这句话，他还是感觉心里痒痒的。真是可恶的女人，心里嘀咕着，今朝表面上还是苦笑着说道：
“只要你想来，随时欢迎。”
“其实这次来，只是想你测试你一下。”默露起身，把杯子放到桌子上。“看看你有没有走在正确的路上。”
今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，心里刚刚提起一点警觉，就看到赤发少女飘然而来，照他面部轻轻一拂，动作虽然慢得像想要抚摸情人的脸，但他却想到那个被这招废掉的黑衣人。把头避开虽然是第一选择，但今朝还是相信了直觉，用自己的杯子一挡。两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，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拿起泡芙咬了一口。
“还不错，既没有像呆鹅一样没反应，也没有像鸵鸟一样把头扎进地里。啊，还有，这泡芙的味道也不错。”
今朝翻过来看了下杯子，上面有两个小坑。
“你想杀了我吗？”
“如果挡不住，顶多被戳瞎双眼，不会死的。”
不要一脸微笑着说出这么恐怖的事情。
“那这个莫名其妙的测试又是为了什么？”少年叹了口气，觉得和女人说话实在太累了，想知道她们在思考什么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情，跟不上节奏就是个傻瓜，跟得上节奏就是成了小白脸。
“我说过，别辜负了孤殇，现在看来你有好好地在锻炼，照这个进度下去，很快你就可以自救自保了。”
“为什么有一种要被卖了的感觉？”今朝忽然觉得背后发凉，像是被谁惦记上了。
默露推开窗户，寒风吹起她的长发，大片裸露在外的肌肤让人就发冷，她是回头看了一眼少年，亲切地“叮嘱”道：
“千万不要懈怠，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。下次再见。”
说话间已经跳下了楼。
“啧，这个女人……”今朝咂了下嘴，他看着被风吹起的窗帘，慢慢走过去，但已经看不到人影了，只能看到走狗对着不再下雪的天空狂吠。“从来不走楼梯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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